台上的清荷姑娘手腕一抖,紫毫在雪浪宣上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她运笔如刀,笔锋转折处竟带出金戈铁马之势,墨迹未干便在烛光下泛出隐隐紫芒。
\"好腕力!\"周桐忍不住赞叹,\"这手劲儿,不去参军耍长枪可惜了。\"
徐巧的绣鞋轻轻踩在他脚背上,周桐立刻反应过来,笑嘻嘻地挪到她身边,一把揽住她的纤腰:\"我就看着你,放心,放心。\"
徐巧耳根微红:\"你......正经点儿。\"
周桐给她斟了杯茶,压低声音道:\"要不你先想想'金秋'为题的诗?我总觉得待会儿要上台。\"
徐巧的脚尖在他鞋面上挠了挠,抿嘴笑道:\"我看人家是冲你来的。\"
周桐举手发誓:\"今日坚决不写!夫人放心。\"
此时清荷已搁笔,两名龟奴将丈二宣绢高高举起。但见上面龙飞凤舞题着:
《秋兴》
金风染透千山叶,
玉露滋肥万垄禾。
雁阵裁开云外锦,
稻波翻涌画中歌。
满堂宾客轰然叫好。邻桌一位摇着折扇的公子赞叹:\"不愧是元宵诗会第四!这'裁'字用得妙极!\"
周桐一听\"第四\"二字,瞬间弹起来捂住小桃的嘴。小桃瞪圆了眼睛:\"唔唔?\"
周桐干笑:\"怕某人脱口而出'第四有什么了不起,第一第三都在这儿'之类的话。\"
小桃掰开他的手,惊讶道:\"少爷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
徐巧冲周桐眨眨眼,周桐赶紧坐回去,把刚才被徐巧踢飞的鞋子勾回来,讪笑道:\"这不......防患于未然嘛。\"
小桃气鼓鼓地刚要开口,周桐眯起眼睛:\"敢多说一个字,今晚自己睡柴房。\"
小桃立刻捂住嘴,委屈巴巴地缩回座位。周桐又警告地瞪了老王一眼,老王赶紧举起茶盏挡住脸:\"我什么都没听见......\"
周桐满意地点点头,心想总算把不稳定因素都控制住了。正要转身看热闹,忽听龟奴拖长声调喊道:
\"诗台打赏——开——\"
与方才歌舞打赏的喧闹不同,此刻全场竟诡异地安静下来。老王凑过来小声解释:\"诗赏讲究'雅'字,不能像撒铜钱那般粗鄙。\"
只见二楼雅座缓缓垂下一只金丝藤编的篮子,篮中铺着红绸,绸上整整齐齐码着十锭雪花银。龟奴声音都颤了:\"天字一号雅座贵客——纹银二十两——求诗帕一方!\"
\"嚯!\"周桐倒吸一口凉气,\"这够买一亩上等田了!\"
老王低声道:\"这才是开始。瞧见没?龟奴要'唱礼单'了。\"
果然,那龟奴从篮中取出一张泥金笺,朗声念道:\"附言——求以'金谷园'典故入诗,绢用苏绣,墨取松烟,印钤'清荷小筑'闲章。\"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周桐挑眉:\"这客人挺懂行啊?\"
\"何止懂行,\"老王咂舌,\"这是点名要'定制诗'。若姑娘接不下这题,得退一半银子。\"
清荷不慌不忙福了一礼,转身走向另一张书案。两名侍女立刻捧上各色物件——苏州产的绛丝绢、徽州进的李廷圭墨、甚至还有一匣子五色印泥。
小桃看得目瞪口呆:\"这架势......比县太爷判案还讲究?\"
正说着,地字三号雅间突然传来一声琴响。众人回头,只见珠帘后伸出一柄白玉如意,\"咚\"地落在龟奴捧着的锦盒里。
\"地字三号贵客——赏和田白玉如意一柄——\"龟奴嗓子都喊劈了,\"附言:诗成后求当场谱入琴曲!\"
老王猛地抓住周桐胳膊:\"少爷!这是'斗赏'!要出大事了!\"
台上的龟奴嗓子已经喊得有些嘶哑,却仍精神抖擞地拖着长调:
\"天字一号贵客加赏——翡翠笔架一方!\"
只见二楼垂下一个锦盒,打开后露出通体碧绿的翡翠笔架,在灯火下泛着莹润的光。左侧雅座珠帘微动,隐约可见骆闲正摇着折扇,面带得色。
周桐眯眼观察,低声道:\"这看着眼熟啊,好像是上次见到的那人,倒是阔气,不过右边那位......\"
他话音未落,对面地字三号的珠帘\"唰\"地掀起,一个身着靛蓝锦袍的年轻公子直接走到栏杆前,将一枚羊脂玉印\"啪\"地拍在龟奴捧着的漆盘上。
\"地字三号贵客加赏——和田玉私印一枚!\"龟奴声音都变了调,\"附言:求姑娘即兴作《玉印歌》!\"
全场哗然。老王忍不住\"嘶\"了一声:\"这是要逼姑娘现作长诗啊!\"
周桐看得有趣,支着下巴道:\"明明左边赏的更贵重,怎么反倒像是右边占了上风?\"
老王搓着手,眼睛发亮:\"少爷且看——\"
第一回合:比雅趣
\"那公子赏的是笔架,虽贵重却是死物。\"
老王压低声音,\"右边这位直接拿出自己的私印,分明是要姑娘把他的名号写进诗里。这在风月场上叫'留名',比寻常打赏体面十倍!\"
果然,清荷姑娘见到玉印后眼睛一亮,竟起身朝地字三号方向福了一礼。骆闲在对面雅座\"啪\"地合上折扇。
\"少爷快看!\"小桃突然拽周桐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