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鳄鱼的眼泪(1 / 2)

曼谷的夜,闷热粘稠,像一块湿透的厚布捂在口鼻上。霓虹灯在远处的高楼间流淌,将这座欲望之都染上一种病态的艳丽。程长赢站在黑色的防弹路虎旁,车门敞开着,车内冷气的寒意丝丝缕缕地渗出,却驱不散他周身散发的、比夜色更冷的低气压。

他手里紧握着那部特制的卫星电话。屏幕上的猩红骷髅图标如同活物般缓慢地旋转、闪烁,散发着不祥的光芒。听筒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真空般的死寂。仿佛电话那头连接的不是人间,而是地狱的入口。

苏晚晴和陈墨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半步,脸色凝重得如同石刻。陈墨的指尖在随身携带的微型战术平板上飞快滑动,屏幕幽蓝的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显然正在全力追踪这通幽灵电话的信号来源。苏晚晴的手则下意识地按在腰间,那里有一个微不可查的凸起。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秒一秒地爬行。

突然!

“呜哇——!妈妈!妈妈救我!好痛!好黑啊——!”

一声小女孩凄厉到极致的哭喊,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电话那头的死寂!那声音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和痛苦,穿透力极强,像一把生锈的刀子狠狠剐过听者的耳膜和心脏!

紧接着,是沈曼完全崩溃、带着哭腔和极致绝望的嘶喊,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混杂在背景模糊的杂音里,却清晰地炸响在程长赢耳边:

“阿赢!阿赢救救安妮!求你了!他们要…他们要挖掉安妮的眼睛!不要!不要碰她!你们这些畜生!阿赢——!!!”

电话那头传来挣扎扭打和沈曼歇斯底里的咒骂声。然后,一个明显经过电子变声器扭曲处理、带着金属摩擦般冰冷质感的男声,覆盖了所有噪音,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响起,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

“程先生,晚上好。您侄女安妮小姐的眼睛,真是漂亮得像两颗黑曜石。可惜,很快就要不属于她了。” 电子音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咯”低笑,“我们老板,对您数据中心‘盘古’的最高权限密钥,非常感兴趣。用一串代码,换您侄女一双眼睛。您看,是不是…很公平?”

程长赢握着电话的手指,指关节因为瞬间的发力而泛出青白色。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一丝肌肉的抽动都没有。墨镜后的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死死地压抑在冰面之下。只有离得最近的苏晚晴,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那几乎能将空气冻结的恐怖寒意。

曼谷湿热的夜风吹过他冷硬的侧脸,额前几缕碎发被拂动。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将墨镜摘下。露出的那双眼睛,在远处霓虹的映照下,锐利得如同刚刚淬火的刀锋,直刺向虚无的夜空。

他对着电话,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西伯利亚结冰的湖面,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地点。”

没有愤怒的质问,没有虚张声势的威胁,只有最简洁、最冰冷的两个字。仿佛对方提出的不是剜眼换密钥这种耸人听闻的要求,而只是一场普通的交易。

电话那头的电子音似乎被这出乎意料的平静噎了一下,停顿了半秒,才发出一声更加刺耳的电子怪笑:“呵呵呵…程老板果然爽快!城西,废弃的‘暹罗橡胶厂’,3号仓库。记住,只许你一个人来。带上密钥,和…你那双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我们老板,想好好‘看看’你。一小时后见。迟到一分钟,我就先寄一只眼珠子给沈女士当…纪念品!咯咯咯…”

电话被粗暴地挂断,忙音响起。屏幕上的猩红骷髅图标闪烁了几下,也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城西废弃暹罗橡胶厂,3号仓库!” 陈墨几乎在对方挂断的同时就报出了地址,他的平板屏幕上已经调出了那个区域的卫星地图和三维建模,“信号最后消失点就在附近!但干扰极强,无法精确定位!对方有顶级屏蔽设备!仓库结构复杂,内部情况不明!至少有六个出入口,周围视野开阔,易守难攻,是典型的狙击手猎场!”

苏晚晴立刻掏出自己的战术平板,调出安妮的电子档案,一张小女孩灿烂的笑脸出现在屏幕上。“安妮,六岁,沈曼独女,有先天性哮喘,对尘螨和部分麻醉剂过敏!他们如果用强效麻醉或者粗暴手段…”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长赢,你不能一个人去!那是陷阱!绝对有埋伏!”

程长赢将卫星电话随手丢给陈墨,动作干脆利落。他没有看平板上的地图,也没有看安妮的照片,仿佛那些信息早已刻在他的脑子里。他径直弯腰钻进了路虎的后座。

“晚晴,通知我们在城西的所有地面监控小组,启用最高级别热成像和生物信号扫描,覆盖橡胶厂周边三公里范围。我要一只老鼠爬过的痕迹都看到。”

“陈墨,调‘蜂鸟’。”

他的声音在车内密闭的空间里响起,冷静得如同在布置一场演习,条理清晰,不容置疑。

“蜂鸟?” 陈墨一愣,随即眼神猛地亮起,“明白!立刻准备!”

黑色的路虎如同苏醒的猎豹,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瞬间撕破粘稠的夜色,朝着城西方向疾驰而去。

---

城西,废弃的暹罗橡胶厂。巨大的厂区如同一个被遗弃的钢铁巨兽骨架,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锈迹斑斑的管道如同扭曲的肠子,坍塌的厂房像被掏空内脏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橡胶腐败后的酸臭和铁锈味,令人作呕。

3号仓库像一个巨大的、沉默的钢铁棺材,矗立在厂区最深处。巨大的卷帘门紧闭着,上面布满了锈蚀的孔洞,像一只只窥视外界的、邪恶的眼睛。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仓库内部,空旷而巨大。高高的穹顶上垂下几盏昏黄的应急灯,光线微弱,只能勉强照亮中央一小片区域。其他地方都沉浸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仿佛隐藏着无数择人而噬的怪物。

仓库中央,一把孤零零的破旧木椅上,绑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安妮。她金色的头发散乱地贴在满是泪痕的小脸上,嘴里塞着肮脏的布团,漂亮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小小的身体因为寒冷和害怕而剧烈地颤抖着。她的哮喘似乎被这恶劣的环境诱发了,呼吸带着一种急促而痛苦的嘶鸣。

沈曼被两个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戴着狰狞鬼怪面具的壮汉死死按在地上,嘴里同样塞着布团,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呜”声,眼睛死死盯着女儿,泪水早已流干。

在安妮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的男人。他同样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如同冷血爬行动物般的眼睛。他手里没有拿枪,而是握着一把在昏黄灯光下闪烁着森冷寒光的——小巧精致、却无比锋利的手术刀!刀尖,正漫不经心地在离安妮眼睛只有几厘米的虚空中,缓慢地、威胁性地比划着。

在仓库四周的阴影里,隐约可以看到至少七八个同样装束、手持自动武器的身影,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枪口隐隐指向唯一的入口方向。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杀机和浓重的血腥味(不知来自何处)。

“时间快到了。” 握着手术刀的头目,声音透过面具传出,低沉沙哑,“准备好‘欢迎’我们的贵客。老板说了,密钥拿到,人…处理干净。尤其是那个小女孩的眼睛,老板要‘新鲜’的标本。”

阴影中的枪手们无声地活动了一下手指,将枪握得更紧。空气中紧绷的弦,几乎要断裂。

就在这时!

“嗡——!”

一阵极其轻微、却高频到几乎超越人耳捕捉极限的嗡鸣声,毫无征兆地从仓库那布满锈孔的破旧顶棚缝隙中渗透下来!

声音的来源,快得如同幻觉!一道只有巴掌大小、通体漆黑、外形如同微型隐形战机般的物体,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顶棚一个不起眼的破洞中钻了进来!它没有丝毫停顿,如同被精确制导的子弹,朝着仓库中央——被绑在椅子上的安妮和那个持刀的头目——俯冲而下!

“什么东西?!” 持刀头目瞬间警觉,猛地抬头!但太迟了!

那道黑影俯冲到离地面还有三四米的高度时,突然毫无征兆地解体!外壳如同花瓣般瞬间分裂、弹开!露出了里面一个造型奇特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小方盒!

“不好!是…” 头目瞳孔骤缩,只来得及吼出半句警告!

“噗——!”

一声沉闷的轻响!那个悬停在半空的黑色小方盒底部猛地喷射出一大片无色无味的浓密气体!气体扩散的速度快得惊人,瞬间就将下方方圆数米的范围完全笼罩!包括椅子上的安妮、持刀的头目、以及离得最近的两个按住沈曼的壮汉!

“呃!”

“咳…什么东西?!”

“我的眼睛…好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