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刚刚刺破天际,也先的营帐内已燃起昏黄的牛油烛火。
这位瓦剌太师握着狼毫的手骤然收紧,墨迹在羊皮战报上晕染成一团漆黑——斥候传来的消息让他青筋暴起:本该在乌尔古河畔厮杀的两军,此刻竟偃旗息鼓,甚至有人看见明军与瓦剌士兵围坐在篝火旁分食干粮。
“荒谬!”也先猛然掀翻案几,青铜酒盏在毡毯上滚动,“传铁木耳、巴图鲁!”他的怒吼震得帐外值守的亲卫身形一颤,寒风卷着残雪扑进营帐,将案上散落的兵符吹得哗哗作响。
当两位心腹将领匆匆赶来时,也先正对着墙上的羊皮地图沉思。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按在乌尔古河的位置,仿佛要将那块土地戳穿:“你们可知前方为何停战?”铁木耳额间沁出冷汗,嗫嚅道:“听闻...是七皇子也平出面...”“七皇子?”也先冷笑一声,眼中闪过阴鸷,“一个被诅咒缠身的毛头小子,也敢坏我大计?”
巴图鲁握紧腰间弯刀,进言道:“太师,那小子在祭坛窥见徐有贞的记忆,知晓影卫之事,怕是将阴谋抖了出来。”话音未落,也先已抓起案上的虎符,金属碰撞声清脆如裂冰:“不管他说了什么,我要的是踏平大明!传我命令,各部即刻整军,三日内必须让乌尔古河染红!”
与此同时,乌尔古河畔的临时营地内,琪亚娜正用银簪为也平挑去伤口里的碎木。阳光穿过残破的毡帐,在少年胸口的灰纹上投下斑驳光影。“诅咒又加重了。”琪亚娜声音发颤,指尖抚过那些如蛛网般蔓延的纹路。也平却露出苍白的笑:“至少换来了暂时的和平。”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了对话。一名瓦剌斥候翻身下马,脸色煞白:“七皇子!太师得知停战,已亲率三万铁骑南下,扬言要...”斥候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也平缓缓站起身,染血的衣襟在风中猎猎作响。
也平望向南方天际,那里隐约传来战鼓的轰鸣。他想起地窖里老妪怀中冻僵的婴儿,想起明军士兵临终前刻下的血字,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姐姐,”他握紧琪亚娜的手,“我们得再去一次战场。”
当也先的大军如黑云般压来时,也平和琪亚娜早已立于乌尔古河的高坡之上。也先勒住战马,看着眼前这对浑身浴血的姐弟,怒极反笑:“好啊,真是我的好侄儿、好侄女!竟敢违抗军令?”也平挺直腰杆,胸口的血符突然发出诡异的灰芒:“叔父,这场战争本就是徐有贞的阴谋,您难道要让万千将士为他人的野心送命?”
也先眯起眼睛,马鞭指向远处休整的两军:“看看他们!放下武器的瓦剌勇士,与仇敌谈笑的孬种!这才是对族人最大的背叛!”他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骚动——几名曾参与地窖之战的瓦剌士兵越众而出,扑通跪倒在地:“太师,七皇子所言句句属实!徐有贞的影卫...”
“住口!”也先弯刀出鞘,寒光闪过,那几名士兵顿时没了声息。鲜血溅在雪地上,惊起一群寒鸦。也平看着倒下的士兵,眼中燃起怒火:“叔父,您还要错到何时?”
也先却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错?从瓦剌铁骑踏出草原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回头路!今日,我便要让你看看,仁慈在战场上有多可笑!”他猛地挥刀,身后三万骑兵齐声呐喊,如潮水般涌向对岸的营地。
千钧一发之际,也平突然扯开衣襟,胸口的血符迸发出刺目光芒。灰纹如活蛇般顺着脖颈爬上脸颊,他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既然如此,侄儿只能用这诅咒,赌上最后一线生机了!”琪亚娜惊恐地伸手去拉,却只抓住一片衣角——也平已迎着冲锋的骑兵,踉跄着冲向战场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