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粘稠!带着刺鼻腥甜的铁锈味!
涵婓的脸颊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岩石,意识在剧痛与窒息感中沉浮。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吸入更多灼热刺鼻的硫磺与血浆混合的恶臭,几乎要将他的肺腑点燃。视野模糊不清,被一层粘稠的暗红所覆盖——那是他自己的血,正从额角一道深可见骨的豁口汩汩涌出,流过眉骨,淌进冰火异瞳,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凄厉的血色。左眼的赤焰在血污中艰难跳动,右眼的幽蓝则被彻底淹没。
剧痛源自胸前。青冥那覆盖着灰白冰晶、缭绕幽冥死气的鬼爪,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他的胸膛!没有贯穿伤,但那阴毒到极致的幽冥寒气,却无视了皮肉的阻隔,如同亿万根淬毒的冰针,疯狂地钻入他的经脉、骨骼、甚至直刺灵魂深处!极致的冻蚀感混合着撕裂灵魂的剧痛,让他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冰火双属性灵力本能地涌向胸前,试图抵挡那幽冥之力的侵蚀,却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在“嗤嗤”的爆响中剧烈冲突、湮灭,反而加剧了内腑的创伤!
“呃…嗬…”涵婓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喘息,每一次抽气都牵动着胸前那恐怖的幽冥爪印,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挣扎着想抬起头,想移动哪怕一根手指,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巨山死死压住,沉重得无法动弹。只有眼角的余光,还能艰难地瞥向不远处的熔炉内壁。
在那被帝君兽搏命一击轰开的巨大裂口边缘,粘稠如血浆的污秽正从破口处缓缓淌下,如同巨兽淌血的伤口。而在那翻腾的血污与破碎的金属残骸之下,一道细微的缝隙清晰可见——正是师尊玉色骸骨最后所指的暗格!半块染血的**玉简碎片**,正顽强地从缝隙中透出一点**温润、坚韧的玉光**!那光芒微弱,却如同暗夜中的孤星,带着令人心安的熟悉感,与涵婓记忆中洛红衣心口被血焰压制的光芒隐隐呼应!
“《血光策》…”青冥那阴冷、贪婪、带着幽冥寒意的声音,如同毒蛇般在涵婓耳边响起。他缓缓收回印在涵婓胸前的鬼爪,灰败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狂热。他甚至没有再多看垂死的涵婓一眼,仿佛那已是路边的尘埃。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暗格缝隙中的玉光牢牢吸引。
“终于…是我的了!”青冥嘴角咧开一个病态的弧度,覆盖灰白冰晶的手爪带着一丝颤抖,迫不及待地抓向那闪烁着玉光的缝隙!指尖缭绕的幽冥死气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变得更加活跃。
“不…”涵婓目眦欲裂,在心中无声嘶吼!师尊用命守护的线索,玄甲用命传递的真相,帝君兽用重伤换来的机会…难道就要这样落入这投靠幽冥的叛徒手中?!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心脏,比胸前的幽冥冻伤更冷!
就在青冥指尖即将触碰到玉简碎片的刹那——
一滴粘稠、温热、带着涵婓生命气息的鲜血,正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不偏不倚,滴落在他胸前被青冥鬼爪撕裂、早已被自身鲜血和熔炉污秽浸透的**衣襟**之上!
那件原本普通的粗布衣衫,在经历了无数次血战、浸透了无数鲜血(包括此刻涵婓自身的精血)后,早已变得暗红发硬,如同凝固的血痂。当这滴饱含着涵婓强烈求生意志、不屈怒火以及对师尊遗志无限执念的鲜血滴落其上时,异变陡生!
**嗡——!**
衣襟上,一个早已被血污掩盖、模糊不清的**火焰形状暗红刺青**,骤然亮起!那光芒并非温润的玉色,而是一种**灼热、滚烫、仿佛在燃烧灵魂的暗红血光**!这血光瞬间扩散,覆盖了整片被鲜血浸透的衣襟!
**轰隆!!!**
涵婓的识海如同被投入了亿万颗炸雷!不是来自外界的攻击,而是源于他触碰的那片血衣本身!一股浩瀚、混乱、蕴含着无尽痛苦、绝望、不甘与滔天恨意的**精神洪流**,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水,狠狠冲垮了他摇摇欲坠的意识防线!
无数破碎的画面、凄厉的哀嚎、临死的诅咒、被强行剥离灵魂的剧痛…瞬间塞满了涵婓的脑海!
他“看”到:
一个年轻的丹鼎阁弟子,脖颈上火焰刺青尚未干涸,在惨绿色锁链穿透琵琶骨的瞬间,眼中爆发出极致的恐惧与茫然…
一个万剑阁的执事,佩剑被血刃吞噬,身体被拖入熔炉翻滚的血浆,口中兀自发出对师门的最后警示…
一个血灵宫的低阶血卫,在发现自己也被当作“废料”投入熔炉时,眼中闪过被背叛的惊愕与刻骨怨毒…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散修,在灵魂被血核强行抽取时,用尽最后意念嘶吼着某个地名与一个模糊的“圣”字…
……
无数张面孔,无数声哀嚎,无数种绝望!他们来自不同的宗门,不同的地域,拥有不同的过往,却在这血肉熔炉中,承受着同样的痛苦,被碾碎成同样的血核养料!他们的残魂并未彻底消散,他们的怨念与临死前最强烈的意志,如同永不熄灭的余烬,深深地烙印在这熔炉空间的每一寸岩石、每一缕污浊的空气之中!而涵婓身上这件被无数牺牲者之血浸透的衣衫,此刻成了接收、汇聚这些残魂怨念的绝佳导体!
“呃啊啊啊——!!!”涵婓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从地面上强行提起!他弓着背,头颅后仰,脖颈上青筋暴起如虬龙,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痛苦咆哮!冰火异瞳中,左眼的赤焰疯狂跳动,右眼的幽蓝被彻底染红!无数道细密的、如同活物的**暗红血丝**,以他胸前那发光的血衣刺青为中心,瞬间蔓延爬满了他裸露的脖颈、脸颊,甚至向着瞳孔深处钻去!一股不属于他自身的、狂暴、混乱、充满毁灭与复仇气息的恐怖力量,正通过这些血丝,疯狂涌入他濒临崩溃的身体!
“嗯?”青冥即将触碰到玉简的手指猛地顿住,惊疑不定地回头。他感受到了那股突然爆发的、混乱而强大的精神怨念风暴!
“吼!”另一边,陷入混乱痛苦、正与体内无数意识嘶吼抗争的帝君兽,也被这股蕴含着无数牺牲者怨念的血气惊动,燃烧血焰的兽瞳猛地转向涵婓!
“残魂共鸣?不自量力!”熔炉核心处,那盘坐的血色身影(血灵宫主意志投影)发出一声冰冷的怒哼!一道更加凝练、带着绝对抹杀意志的血色光柱,如同审判之矛,瞬间撕裂空间,朝着被血丝包裹、痛苦嘶嚎的涵婓头颅狠狠刺下!它绝不允许任何意外干扰血核的炼制!
就在这血色光柱即将将涵婓连同他体内混乱的残魂怨念一同湮灭的刹那——
涵婓胸前血衣上的火焰刺青,血光暴涨到了极致!
“嗡——!”
二十四道!整整**二十四道**极其凝练、带着铁血杀伐气息、远比普通残魂强大坚韧百倍的**暗红虚影**,猛地从涵婓身上那件血衣中冲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