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满意了,拿着我攒了半年的钱,转身就走了。”
“把半死不活的我丢在路边,任人围观。”
常律听得揪心,露出同情之色。
他知道艾芸的原生家庭很黑暗,她爸对她很不好,对她非打即骂。
却没想到,她的人生还曾经历过这样残忍又痛苦的事情。
他不禁想起云不羡的十二岁。
云不羡十二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常律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十二岁。
艾芸的十二岁,是为了五十块钱,被亲生父亲当街打得半死。
那云不羡的十二岁呢?
常律的记忆不由自主地被拉扯开。
云不羡的十二岁,是在日内瓦。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小礼服,站在联合国的发言台上。
代表华国学生,提出她的环保理念。
全程英文脱稿,从容不迫,条理清晰。
台下坐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各国政要,行业精英。可她没有半分胆怯。
也是在那一年,她用艺名cloud发表的画作。
拿下了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的一等奖。
媒体争相报道,盛赞其为“坠入凡间的天才”。
还是在那一年,她坐到了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的舞台上。
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翻飞。曲终,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云不羡的十二岁,是全世界的舞台。
是无数的鲜花和掌声。
是昂贵的珠宝和穿不完的高级定制。
而艾芸的十二岁……
是那条没能穿上的,五十块钱的白色连衣裙。
一个在云端之上,呼吸着最新鲜的空气。
一个在污浊的泥沼里,用尽全力只为换一口气。
命运的荒唐与不公。
在这一刻,具象成了两个女孩截然不同的人生。
常律紧绷的下颚线终于彻底软了下来。
他一直以来对艾芸某些行为的不解和恼怒。
在此刻找到了答案。
她的谎言,她的心机,她的不安全感。
不过都是为了活下去而磨砺出的爪牙。
他起身,挪到床边坐下。
伸手将还在发抖的艾芸揽入怀中,紧紧抱住。
这个怀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用力,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意味。
他沙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说:“都过去了。”
艾芸瘦弱的身体在他的怀里。
像找到了唯一的港湾。
她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闷声啜泣:
“阿律,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我就像那条裙子,踮着脚尖。”
“拼了命地想够到,可最后还是不属于我。”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拥有的东西,都是捡来的。”
“衣服是,书包是,连我自己这条命,也是大伯从垃圾堆旁边捡回来的。”
“只有你,是我自己想要的,是我不惜一切代价也想要抓住的。”
“是你把我从那个发臭的地方拽了出来,是你让我觉得,我不是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