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草帽下的眼睛,小三元震江南(1 / 2)

诸如此类的流言,如同长了翅膀的毒虫,在江宁府的茶楼酒肆、文会书斋间嗡嗡作响。有嫉妒者幸灾乐祸的添油加醋,有不明真相者的以讹传讹,更有幕后黑手精心散播的恶毒中伤。目标直指李明的心态,试图在他最脆弱的等待期,给予最后一击。

张铁柱出去给李明买新出的邸报,回来时脸黑得像锅底,鼻孔里喷着粗气,拳头捏得咯咯响。

“明哥儿!外面那些王八羔子又在放屁!说你在臭号里熏晕了,卷子写得一塌糊涂!还说你的策论是疯狗乱咬人,要倒大霉!气死俺了!让俺出去!俺非把那些嚼舌根的兔崽子揪出来,一个个塞进茅坑里尝尝‘臭号’的滋味!”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原地转圈,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大杀四方。

“铁柱!”李明放下笔,声音平静无波,“坐下。”

“明哥儿!他们…”

“坐下。”李明重复道,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张铁柱看着李明那沉静如水的眼神,满腔的怒火像被浇了一盆冷水,虽然还是气鼓鼓,但总算喘着粗气坐了下来。

一直侍立在旁的忠叔缓缓开口,声音如同古井无波:“铁柱,稍安勿躁。市井流言,如同野狗吠日,何须理会?少爷的功过是非,自有金榜为证。学政大人明察秋毫,岂会被几句闲言碎语蒙蔽?此时妄动,徒增口实,反中宵小下怀。”

李明拿起案头一本泛黄的书册,正是守拙斋主所赠《澄怀园语》。他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几行清隽的字迹,轻声念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当此之际,尤需守拙待时。守拙者,非隐忍退缩,乃敛锋芒,固根本,养浩然之气,待云开月明。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时运至,则潜龙腾渊,其势不可挡也。’”

他念得很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沉静的力量。“铁柱,忠叔说得对。外面的风雨,就让它刮。我们只需守住本心,静待结果。这‘守拙待时’,便是我们此刻的盾牌。”

张铁柱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看李明和忠叔都如此镇定,也渐渐冷静下来,挠挠头:“哦…那…那俺就再忍忍!等放榜那天,看俺不拿大锣满街喊!喊破那些王八羔子的狗耳!”

李明笑了笑,继续低头整理笔记。然而,他内心的平静并非毫无波澜。徐老汉的冤情、云溪的血泪、暗处敌人不死心的窥伺…都像沉甸甸的石头压在心底。他只是强迫自己将这份沉重,转化为对未来的准备和等待的力量。

午后,忠叔借口去后院晾晒书籍,站在二楼回廊的阴影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客栈斜对面的一条小巷。那里,一个戴着破旧草帽、帽檐压得很低的身影,正蹲在墙根下,面前摆着几把蔫了吧唧的青菜,装作小贩。但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极其隐蔽地瞟向李明所住房间的窗户。

忠叔浑浊的老眼微微眯起,闪过一丝冰冷的锐光。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默默记下了那人的身形特征和位置。暗处的眼睛,果然还在盯着。这放榜前的宁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假象。

等待的时光,漫长如年,却又在放榜之日骤然加速。

贡院街,这座平日里就承载着无数梦想与失落的古老街道,今日彻底沸腾!放榜的辰时未到,照壁前已是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黑压压的人头攒动,如同翻滚的怒涛。空气里弥漫着极致的紧张、期盼、恐惧和汗水混合的浓烈气息。呼朋唤友声、焦急催促声、低声祈祷声、甚至压抑的啜泣声,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噪音海洋。每个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贡院大门和那面巨大的、被红绸覆盖的照壁,仿佛那红绸之下,藏着决定命运的生死簿。

李明依旧没有亲临这喧嚣的中心。他站在客栈二楼临街的窗前,看似平静地望着下方那沸腾的人潮。忠叔侍立一旁,面色沉凝。唯有张铁柱,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魁梧的身躯仿佛有无穷的精力无处发泄。

“明哥儿!时辰快到了!俺…俺得下去了!再晚就挤不进去了!”张铁柱急吼吼地请战,眼睛瞪得像铜铃,里面燃烧着火焰般的战意和守护的执念。

李明看着他那副随时准备冲锋陷阵的样子,点点头,温声道:“去吧,铁柱。小心些,莫要与人冲突。”

“放心吧!俺心里有数!”张铁柱得了令,如同出闸的猛虎,嗷一嗓子就冲出了房门,咚咚咚地跑下楼,像一颗人形炮弹般砸进了贡院街的人潮!

“让开!都让开!给俺让条道!”张铁柱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盖过了周围的嘈杂!他那铁塔般的身躯和一身蛮力在此刻成了无坚不摧的利器!

只见他双臂肌肉虬结,如同两柄开山大斧,硬生生在人海中劈开一条通道!挡路者被他或挤开、或拨开,惊呼声、怒骂声不绝于耳,但在他那骇人的气势和力量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