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蒸食(1 / 2)

攻城木桩撞击夯土墙的闷响,如同远古巨兽垂死的哀鸣,在沟壑内回荡。深褐色的墙体剧烈震颤,簌簌落下泥尘,但终究如同沉默的山岳,将那沉重的冲击死死扛住,只在撞击点留下一个狰狞的、边缘被挤压得更加致密发亮的凹坑。穴熊战士气急败坏的咆哮和号角声中透出的那一丝慌乱,透过狭窄的入口缝隙传来,成了沟壑内沉闷拍击声最激昂的伴奏。

“填坑!拍实!”草叶冰冷的声音在欢呼声中如同淬火的铁水,瞬间浇灭了短暂的狂热。她指着那凹坑,指尖还残留着拍打夯土时崩裂的血迹。

战士们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立刻扑向那耻辱的创伤。新的、粘稠冰冷的湿泥被铲起,混合着刚刚剁碎的、尚带温热的穴熊残骸和内脏,如同最污秽的膏药,被狠狠糊进那深陷的凹坑!紧接着,沉重的陶拍再次举起!

砰!砰!砰!!!

拍击声带着一种宣泄般的狠厉和刻骨的仇恨,狠狠砸落!每一次重击,都伴随着泥浆飞溅、骨肉成糜、血水被强行挤压渗出的闷响!凹坑在血肉与泥土的填充和陶拍的疯狂蹂躏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平、压实、甚至微微隆起!深褐色的墙体在血与泥的浇灌下,不仅愈合了伤口,更添了几分狰狞的厚度!

然而,这血腥的胜利背后,是巨大的消耗。战士们赤裸的上身汗如雨下,肌肉在持续的、超越极限的发力中不受控制地颤抖,每一次举起沉重的陶拍都伴随着粗重如牛的喘息和牙关紧咬的咯吱声。更致命的是,干渴!如同无形的毒火,灼烧着每一个人的喉咙。持续的剧烈劳作和入口处弥漫的浓烈血腥气,让身体的水分流失达到了惊人的速度。负责递送湿泥的妇孺,脚步虚浮,眼神涣散,舔着干裂出血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砂纸摩擦的嗬嗬声。

“水…给我水…”一个刚刚填完泥、退下来喘息的战士瘫软在地,手指痉挛地抓挠着自己干裂起皮的脖颈,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一口…就一口…”

细藤端着那个盛放冷凝水的陶盆,如同捧着部落的命脉,脸色苍白地躲在巨石阴影下。盆底的水,在持续不断的滴答声中,刚刚覆盖过薄薄的一层底。这点水,是那几个在窑口高热中煎熬的重伤员维系生命的最后希望。

“不行!”草叶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穿了战士卑微的祈求,“那是救命的药!谁动一滴,祭鼎前活祭!”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同样渴求的、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杀意。

绝望如同沉重的磨盘,再次碾过沟壑。夯土的拍击声在疲惫和干渴的双重折磨下,变得沉重而缓慢。战士们每一次挥拍,都如同拖动千钧巨石,动作变形,力量衰减。刚刚被夯得紧密的墙体边缘,甚至因为拍击力量的减弱,出现了细微的松脱迹象!

秦霄意识碎片中关于“人体脱水极限”、“肌肉劳损”、“效率衰减”的图谱闪烁着刺目的红光。力量正在流失!意志正在被干渴瓦解!这用血肉夯成的壁垒,正从内部悄然崩解!

草叶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看着战士们疲惫不堪的身影,看着入口外穴熊联军重新响起的、充满试探意味的号角声。必须补充能量!必须找到新的食物来源!而且是能快速补充水分和体力的!

她的目光如同困兽,疯狂地在沟壑内扫视。那些新长出的、稀疏的粟苗在入口处的血腥风中瑟瑟发抖,远水解不了近渴。储备的食物早已耗尽,只剩下一些之前穴熊来袭时被踩踏、混杂着泥土和血污的、早已霉烂的根茎块。这些东西,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败酸气,连饥饿的野兽都不会碰触。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掠过角落里那些新烧制的、歪歪扭扭的陶管——那是冷凝集水系统的一部分。陶管…中空…能盛物…

秦霄意识碎片中关于“蒸汽”、“热能转化”、“蒸馏萃取”的图谱骤然被点亮!无数信息碎片涌入脑海:

“…水…沸…气…升…遇…冷…复…凝…为…水…”

(水沸汽升,遇冷复凝为水…)

“…物…置…汽…上…热…透…熟…软…”

(物置蒸汽之上,热透熟软…)

蒸!利用水蒸气!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草叶的心脏狂跳起来!巨窑持续散发的惊人热浪是现成的热源!冷凝集水系统提供了干净的水!那些霉烂腐败的根茎块,如果能用蒸汽蒸透,或许……或许能变成可食之物?至少,那蒸腾的水汽本身,就能带来湿润!

“搬!把最大的陶瓮搬过来!”草叶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急迫,指向角落那个曾用来盛放血酒、如今已清洗干净但依旧散发着淡淡怪味的巨大黑陶瓮,“细藤!取水!把盆里的水倒进瓮里!装满!”

命令再次让人愕然。但没人敢质疑。巨大的陶瓮被抬到靠近巨窑窑体、热浪最灼人的位置。细藤颤抖着将陶盆里那点珍贵的、刚刚覆盖盆底的冷凝水,小心翼翼地倾倒入瓮底。这点水,在巨大的瓮底,连薄薄一层都铺不满。

“不够!再去接!把陶管滴的水都接来!”草叶的声音嘶哑。

细藤连忙又拿来几个小陶碗,放在陶管末端下方。滴答…滴答…水滴缓慢而坚定地落入碗中。但这点速度,对于巨大的陶瓮而言,杯水车薪。

草叶看着瓮底那点可怜的水迹,再看看战士们干裂的嘴唇和越来越无力的夯土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断。她猛地抽出燧石匕首,几步走到沟壑入口那堆被剁碎的、还冒着热气的穴熊尸体残骸旁!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她用匕首割开一具相对完整尸体的腹腔,刺破那饱胀的膀胱!

哗——

一股腥臊刺鼻的液体猛地涌出!那是尸体尚未排尽的尿液!

“接住!倒进瓮里!”草叶的声音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命令着旁边一个惊呆的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