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劝说2(2 / 2)

辞京华 十二莲莲 6714 字 17天前

:“短短十日不见,怎么这些人变规矩了?”他记得之前来的几次,几个小修童都懒懒散散的没有一点奴才该有的样子,可如今修童们不但行事谨慎规矩,见了自己也不声张,而且小修童的眼里还有些莫名的恐惧?

:“不是大人说贫道若留在这宫里得培养自己的力量么?贫道细想过后觉得大人说的有道理,没有手脚,贫道就是在这宫里跳得再高也没有用。更何况,让这些孩子服从也并非什么难事,贪心怯懦的人最怕死,贫道只要给他们吃点药丸,不听话就让他们受尽折磨甚至死去,还怕他们不死心塌地吗?”

晏雪行说得轻巧,就像说起今天吃饭有什么菜式一样毫无波澜。

沈赫看着他眼睛,这还是从前那个心地柔软的阿雪吗?以前王顺之要置自己于死地阿雪都愿意放过他,如今面对这些稚嫩的修童阿雪却毫不留情?

沈赫突然觉得晏雪行好像有了些改变,是那种他知道却又说不出来的改变。

:“祭礼那边一定很热闹吧?”晏雪行呵呵一笑:“想想真是可笑!一帮人以为大明子民祈福的名义做着于百姓毫无意义的事,却听不得一个七品小吏的正义直言!贫道听闻皇上刚看见奏折立刻就处死了周良鄞,好些官员劝说都挨了廷杖,可他说得不对吗?奸相祸国必将失去天道人心,天下大乱之时,尸山血海里还不是百姓的残躯么?”

那边装神弄鬼的人不止陶鹤鸢,更多的是皇上和文武百官,阿雪这样的话算得上大逆不道,被人告发少不了被皇上厌恶,阿雪又一厢情愿地不愿离开,沈赫真是拿他没办法了!

:“不但周良鄞,海无垠也说了差不多的话,周良鄞不死海无垠就得死!阿雪,我还是那句话,朝堂乌黑终究不是久留之地,趁着现在容易脱身,不如离开吧!”

两人目光对视,沈赫看出晏雪行眼里的无动于衷,张了张嘴巴还想劝说,最后却低头来垂下眼睫,苦涩地道:“不瞒你说,陆绎虽与我情同手足,可跟随都督多年的老人却不见得待见我,都怕我取代陆绎占了指挥使的职务,从此锦衣卫就改了我姓沈的…可我一心只想完成都督的遗愿,被人这样猜忌,离开京城怕是迟早的事,你何不就此出宫,到时…”

:“你为陆家疲于奔命,他们怎么会…?”

晏雪行匆匆打断,不用说,沈赫已经明白晏雪行的决定,他就知道,不见黄河心不死,阿雪没遇到山洪猛兽之前是不肯回头的。

沈赫默默叹气,并不想说明自己此时出现在这完全是因为受到了排挤。虽说由镇抚司左使升为指挥同知一职,可指挥同知管理锦衣卫调度和御前保驾,如今陆绎把自己留在卫衙,由他和程前侍奉御前,美名其曰让自己坐镇锦衣卫,但卫衙里的事林佑堂和李禹能办即办,开口就是沈同知为陆家积心劳力多时辛苦了,指挥使吩咐大家要多替沈同知分担。如此沈赫根本没有插手的可能。

云韶很能干,与林樾配合得很好,在短短半个月里,镇抚司脱胎换骨一般,上下井条有序,沈赫就是想插手也找不到过问的理由。

这么一看,沈赫晋升锦衣卫指挥同知,看似陆绎看重他其实却是明升暗降,想着法子不让他插手任何事情。

陆绎对自己的防备之心,一切都昭然若揭了。

沈赫忍不住心中悲凉,那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到底怎么了?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隔阂以至于开始了猜忌?

:“你怎么了?”沈赫脸色难看,晏雪行向他投去询问的眼神,见他摇头,便站起身来两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想要抚摸他的眉眼。

无意中,晏雪行手指落在了他的眉心,指尖轻轻摩挲着,似乎想要抚平他眉心紧皱的纹路。

沈赫一脸忧郁,透过晏雪行的掌心去看他的眼睛。

那仍是让他心醉的月湖,即使再多的无奈与不理解,只要看着他的眼,身体就如同找到了前生的骨头,一切纷扰都不在眼前,只有安心与宁静占据他的心底。

沈赫轻轻将他拥入怀里,低头闻他发鬓的冷香,湿润的唇似有若无地触碰他耳边的软骨,突如其来表白说:“阿雪,我爱你,我爱你…”

晏雪行任由他勒得自己生疼,心口也因为那反复的三个字变得滚烫。

:“你到底是怎么了?”晏雪行轻拍他的后背,过了许久,晏雪行终于轻轻推开他,抬头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沈赫看着他的眼睛,脑中瞬间闪过许多想法。既然阿雪想要做些什么,那他为什么不和他讲明白利害关系,让他少走些弯路呢?

毕竟,没有人更清楚自己对他的在意,朝堂争斗何其凶险?他可不能因此失去他!

:“阿雪,你想好了真要留在这里吗?”

沈赫神情严肃,晏雪行迟疑一瞬,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沈赫轻叹一声:“我知我拦不了你,可你根本没见过真正的斗争是怎么样的。那不是吃饭喝水,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毕竟没有人能预测将来,更不可能掌控将来发生的事。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按照目前发生的事情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沈赫的话犹如铜磬敲击般在耳边盘旋。

:“大人…想要和贫道说什么?”晏雪行心中一紧,目光紧紧盯着沈赫的脸。

沈赫深深看他一眼,回头重新搁几旁坐下,随手举起手边的酒壶晃了晃,翻起两个酒杯倒了两杯酒。

此时沈赫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等晏雪行也落下座来,沈赫举起酒杯,还没等晏雪行碰杯便仰头一饮而尽。

:“你现在不与人结交是好事…”沈赫放下酒杯,眼眸里多了一丝艳丽。

:“海无垠性僻孤吝最是无情,却得天下百姓口口赞扬,是清流里的一面旗帜。周良鄞没被处死之前他们把他捧做圣人,时常与海无垠对比,更收集来首辅的罪状借他之口宣之于众!正因如此周良鄞才招来了杀身之祸!可怜周家上百口人,因此沦落官店的沦落官店,流放的流放,而背后的人毫不在乎,他们明知道这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却还是将他捧得高高的,然后眼看他狠狠落入万丈深渊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这就是口口声声仁义道德的清流!他们会为达目的而罔顾性命,甚至觉得这是全了周良鄞的名声!阿雪,你以为奸臣可怕,清流就不可怕了吗?就是海无垠如此盛名,当日离京可有人为他谏言?你要知道,利益牵扯尚有几分真心,靠道德?说真的,在利益面前,道德崇拜或许有人会有所取舍,但大多数人都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晏雪行无奈叹气:“…贫道也知道他们并不可靠,但若要成事,单靠自己又怎么可以…”

沈赫:“其实你不必顾虑太多,清流功利心太强,既想取代首辅又想保有清名,他们大多畏首畏尾,以至于十几年也毫无作为。所以,对于他们你大可以合则用,不合则弃。我知道你对首辅有意见,可要扳倒首辅哪是这么容易的?首辅深耕朝堂二十多年,很多关系早已牵一发而动全身,就连徐太师混迹多年也不得不谄媚讨好首辅。当年徐小姐送与严世蕃做妾时,作为徐阁老门生的高鼎就曾把女人衣服送给徐阁老,想以此讽刺他攀权附势的德行,可到头来改变什么了么?清流不能容忍他们之中有趋炎附势损害道德之人的。海无垠虽说耿直,德行倒无可挑剔,或者这也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方法吧!”

晏雪行皱眉:“假如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沈赫:“新鸟入林想要有一席之地,通常要么和光同尘要么被吃掉,如若不然,就逃不了被驱逐的命运。你问我怎么做?这得看你的选择,严首辅盘踞朝堂多年,早成参天大树一手遮天,照我说,就是清流们骂首辅骂得欢,可私底下谁知道呢!未必深痛恶绝也说不定,毕竟人性是自私的,背靠首辅,有钱拿有官升,谁不羡慕呢?”

晏雪行:“这倒未必!读书人自有风骨,他们大多数十几年甚至二十多年沉浸圣贤书海,张圭年海无垠他们就不是什么贪婪自私之辈,所谓见贤思齐心有仁义,贫道相信,总有一天会有人为天下百姓作主的!”

沈赫苦笑,不愿再耻笑晏雪行的天真:“严世蕃此番江南回来一直紧都锣密鼓盖他的高楼,直到前几日我才见了他。他比之前精神不少,或许是江南之行收获颇丰,就连他手下的行头都不一样了,他身边的佟文喜你知道吧?前几日我见他,腰间革带镶着的居然是红宝石!”

红宝石是外番进贡才有的宝物,佟文喜不过区区三品侍郎身边的随从,那红宝石镶在腰间发出夺目的光芒,与他周身锦衣华服一起,小小侍从看着竟豪奢至此?

“枯骨岭”之事还历历在目,佟文喜他怎会不知?就是此人杀了几个侍郎公子 ,若不是他的阻拦,严世蕃早就成为自己的刀下亡魂了!

不过晏雪行略一沉吟,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严家掌管扈申码头,其中多少宝贝流经其手,严世蕃一时兴起赏个宝石给手下算不得什么稀奇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红宝石产自锡兰囯,江南可没有这玩意儿,而扈申码头所有的账目皇上那都有一份,并且红宝石得来艰难,曾文书记载,锡兰囯每年因采矿而死的奴隶就有不少,更不要说走千里水路经百里驿站这样艰难的路程才贩卖到京,所以红宝石在“天宝阁”里是绝对天价的存在。你也知道,“天宝阁”明面是严家的产业,可私底下却是皇上实际掌握,就是严世蕃也不敢随意将宝石占为己有。他之所以这么大方,完全是因为沿途官员丰厚招待,献给严世蕃红宝石的官员就三人之多!我听闻最后苏州员外郎陈垣敬拿出宝石送他时他还一脸失望,回头转手就打赏给了佟文喜!”

晏雪行:“这不是收受贿赂,徇私舞弊么?皇上难道不知?”

:“怎么会不知?锦衣卫是皇上的耳目,这样的事就是锦衣卫察觉不了,东厂也会向皇上禀报的!”

晏雪行愕然:“皇上就没动怒?”

沈赫冷笑:“当然会有不满,可一把称心的手杖用久了,有些毛病倒也不是不可接受,毕竟“天宝阁”有了大笔进账,严家与其他官员都得了好处,皆大欢喜皇上又怎会没事找事惹不痛快?”要知道皇上一门心思求仙问道,哪来的心思计较这些?

晏雪行低头沉默,缓缓打出一个问号:“那他们的好处开始从何而来?”

沈赫:“计较这些就没有意思了,你要知道规则如何他们是怎么玩的才行,不要像徐太师他们那样,傻愣愣地总找严家的毛病!这些根本就没有用!你以为严嵩凭什么坐当首辅多年?皇上是聪明人,他不会不知道这些积弊,要知道,皇上年轻时也曾发誓励精图治,一年之中十一个月穿着沉重的冕服坐在太和殿上主持朝政!这难道还不够积心劳力吗?可无论怎么说,做贤君总少不了要牺牲一些权利的,从前杨阁老在时,群臣反对皇上追封先帝,多少人因为谏言而被廷杖毙命?单单甲由年就杖毙了二十多人,其中落下残疾的官员不计其数,就是夏首辅主持政事,戊子年间是官员杖毙最少的年份,竟也有七人之多!这些锦衣卫卷宗都有记录,皇上容不得权力失去控制,官家要的是天下永固,至于有些人的死活,在绝对权力面前,什么都可以牺牲的!”

晏雪行呼吸沉重,脸上面如死灰。如此看来,朝堂各有所图,根本没人理会百姓缘何而苦!

沈赫拍拍他的肩头,轻声说:“照我说 ,食君禄忠君事,他们都没错,皇上也没错,百姓更没有错!天下兴亡,百姓皆苦。世间就是这样,从来事情阴晴圆缺自有天定,改变就代表着背叛,谁愿意担负这样的罪名?”

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晏雪行低头托腮,咬着唇久久不曾言语。

沈赫掌心抚上他的手背,借着窗外的亮光,沈赫默默看他沉思的双眼,不经意间,竟发现他眼眶里不知何时有了些微红的血丝。

:“不!不是这样的!”晏雪行忽然摇头:“君不贤,更不能没有骨鲠之臣!贫道虽然不信鬼神,不信什么天命气数,可贫道熟读史记,哪朝哪代在覆灭之前不是奸臣当道民不聊生?现如今浮云翳日天不眷人世,这几年更是天灾人祸不断,大明衰败之气盈野!就算皇上耽于蘸修,贫道想他也不敢背负江山丧于手中的罪名!贫道觉得,若能铲除奸相,皇上未必不会重新振作起来!”

:“所以,你真觉得这一切衰败的原因源于首辅?”

:“难道你觉得不是?虽说皇上是严嵩的倚仗,可严嵩又何曾不是皇上的抓手?严嵩父子作为你很清楚,不是他们,又怎会忠臣遭排挤,朝堂佞臣贪腐成风?这只邪恶的手皇上用得太称心了!以至于多年来一直袒护包庇严嵩。譬如宋人贪腐之风不输当朝,文人风花雪月,唯独忌惮武将,以莫须有的罪名就可以处死岳王飞将军,但就是如秦桧一般权倾朝野,不照样有无名之辈敢将其轿顶斩断于市么?贫道虽没有什么雄才大略,贫道我难道连无名之辈都不如吗?”

沈赫欲言又止,有些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想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说:“阿雪,我知道你的心思,可人心难测,你要知道,你选择的是一条不归路,也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尔虞我诈才能到头。今后我不知道能帮你多少,可你无论如何都要记得,你答应过我会一起离开京城,远离这是非之地!”

沈赫说着,抻了抻身子站起来坐到晏雪行的身边,然后抱着他的袖袍轻声低语道:“等到了那时,若是三四月,我们可以一起去看草原的牛羊嚼新草,冬月就去琼州随便找海岛建幢木屋,然后日升日落,晒网打鱼…住厌了,你还可以周围治病救人,去哪我都陪着你,你说好不好?”

沈赫目光带着憧憬,又带着几分祈求。

晏雪行愣愣地看着他,沈赫见他下意识点头,心里像是得了某些保证,面上的严肃莫名松弛了一些。

沈赫:“想要扳倒首辅,其实说难也不难,现在已经有人意识到解索的线头在哪里了。”

:“有人开始对他们下手了?”

晏雪行有些吃惊,据他所知,就是能得皇上几分宠信的徐太师,多年来一直被严嵩压着大气都不敢出。就拿这次的重阳大祭来说,原本徐太师的青词已经写得极好,可严首辅登峰造极的手笔一出,当下太师的《重阳赋》便显得索然无味了!如今经过海无垠周良鄞的事,皇上明显偏袒严嵩,太师一方显然不会轻举妄动,而朝堂官员多多少少都与严家有关系,能与严家结仇,或者敢跟他们作对的少之又少,如此看来,沈赫说的会是谁呢?

:“是谁?晏雪行疑惑问出口。

昏暗的房间里,沈赫的眼睛漆黑如同一渊深潭,出乎晏雪行意料的,沈赫说出一个不起眼的名字。

:“佟文喜。”

:“是他?”晏雪行满脸疑惑:“此话怎讲?”

虽说当日在“枯骨岭”时他能明显感觉到佟文喜有所图谋,可自己却一直没把此人放心上,他还以为,佟文喜不过是某些人隐匿在严世蕃身边的暗桩罢了。

:“说也奇怪,佟文喜出身富贵,虽说家道中落,可毕竟做了多年纨绔,我也想不出来他究竟为何要置严家于死地…”

晏雪行耐心地听着,希望沈赫能告诉他更多他想知道的。

:“不过他的方法不算高明,严世蕃在自己府中加盖高楼这事你知道吧?”

晏雪行点头,沈赫看了一眼他的脸继续道:“总之,不知道佟文喜用什么方法让严世蕃犯了头疾,之后买通方士用话术来引诱他盖高楼,上次我见到严世蕃,他还跟我说要盖二十四层高塔!一层一丈,如此便有二十四丈高。严府处于东华门北侧,与皇城相邻,只要皇上登高望远,定可以一眼望见高楼,你想想 ,在皇城之中修个比天子住的楼阁还要高,皇上会怎么想?”

:“怕是会觉得此人有谋逆之心!”晏雪行的眸光闪过一丝兴奋。

:“话虽然这么说,可严侍郎也不是吃素的。他敢盖高楼,就肯定有能说服皇上的话术,要知道,没人会愿意天天爬二十四丈的高楼只为睡得一个安稳觉,到时他在楼上摆上贡品,说是为了皇上龙体祈福,求得苍天庇佑天下百姓福祉,所谓近得楼台先得月,仙人会更容易听到他的祈求,你觉得皇上又会怎么想呢?”

:“如此荒谬,皇上会相信吗?”

:“不是不信,是不会计较,至多皇上也是找个人监督严侍郎是不是日日登上高楼祭拜神灵,到时严侍郎就是身体不适,只怕也不会再睡不着了!”

:“所以,这方法成效并不大,佟文喜却要一直费尽心思去维护周全,所谓言多必失行多必过,被严世蕃发现他是叛徒,下场就可想而知了!无怪你说这不是个什么高明的方法…”

:“是啊!所以,要想扳倒严家需得皇上愿意,如此道理是还有人懂的。”

:“那…要怎样才能让皇上愿意?”

:“这就要看一个人的魄力了。徐太师多年营营苟苟,胆小怕事又爱惜羽毛,魄力是十分有限的。所谓欲其亡必先令其狂,就像你说的,皇上最怕江山丧于己手,照我说,严侍郎不是贪吗?那就让他贪!建寺院也好,修水利也罢,全部落入口袋也不过百万两白银而已!”

:“百万白银还不够多吗?!”晏雪行打断的同时心惊不已!他记得在来京城路上时见过的每一个流殍,如果他们分得这些银两,何至于落得那样凄惨境地?

:“当然不够!皇上只要手上的钱足够富余,耽于蘸修陛下又怎会计较这些?分一两块肥肉给忠诚的奴才也未尝不是收买人心的一种方法,反正首辅为他挡了骂名,每年还能从首辅手中敲打出不少银两。这样的共生关系,小打小闹是撼动不了首辅地位的,在我看来,如果想要扳倒首辅,在得到皇上信任的情况下,我会建议皇上至少建四座永庆寺这样的寺院,不但苏州三十六浦,长江以南所有的水利都要统统修缮,再加上宫里大大小小的院落,能让工部捞钱的名目可太多了!”

晏雪行久居昆州,在小山村里窝了十多年,这样的尔虞我诈他从所未见,很多事还得细细斟酌才能想明白。

晏雪行低头想了许久,忽然道:“还好大人告诉贫道这些,要不贫道真得睁眼瞎蒙了!大人说得对!只找严家的错着是没有用的,多年来多少人弹劾上书严嵩都安如磐石,这正是没有皇上同意谁也动不了他!但若像大人所说的那样源源不断给严世蕃制造伸手的机会,百万白银皇上不在意,可千万两,万万两呢?更何况,欲望只会越胀越大,就是皇上想继续装聋作哑,严家也未必不会没有想法!”

:“的确是这样,严家一旦被皇上所忌惮,想要铲除严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若是淌进这趟浑水,谁也别想独善其身,阿雪,真的想好了么?”

晏雪行没有回答,抬眼便看到他深邃的目光,眼里带着隐约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