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微微喘息着,垂下头,等着付生的裁决。
书房里陷入死寂。
付生没有质疑白穆的话,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仿佛透过白穆,看到了更遥远的过去。
几十年前……云岭……
那次也是损失惨重。
几十个六门精锐子弟,意气风发地进去,最后活着出来的,十不存一。
同样遭遇了无法理解的诡事,同样满是陷阱和难以名状的恐怖……那次带队的人,正是他自己。
白穆描述的绝望、混乱、被未知怪物猎杀、被诡异声音操控……这些感觉,付生太熟悉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不是能伪装出来的。
白穆眼里的恐惧,确实很真实。
而且,白穆的腿……确实废了。
一个前途尽毁的废人,似乎没必要撒一个可能被戳破的谎言,更重要的是,白穆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他自认了解他对自己的依赖。
疑点当然有:江守业是怎么死的?白穆是怎么独自从那里逃出来的?
但云岭的经历告诉他,人的求生意志,玩玩是可以突破极限的,过于追问细节,反而显得太刻意了。
“知道了。”付生的声音平静,“你……受苦了。”
他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
但这句“受苦了”,某种程度上,算是暂时认可了白穆的说法。
“下去吧,好好养伤。”付生挥了挥手,目光重新落回案头的文件上,不再看白穆,“找大夫好好治,我不会亏待追随我的人。”
白穆心中紧绷的弦猛地一松,几乎虚脱。
他强撑着,恭敬弯腰行了个礼,出门时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他拄着拐,艰难地下楼,他也知道,暂时的危机过去了,但付生的疑心绝不会完全消除。
就在他即将踏出书房门时,付生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
“把付昀两口子,齐家还有黄家绑了吧,全都送进地牢。”
白穆的身体瞬间僵硬,他没敢回头,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拐杖脱手。
阿瑶他们的晚饭,今天由他送。
白穆去带了几个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后厨,冬季天气冷,从厨房到偏远还有些距离,饭菜一个个被厨娘装进食盒保温。
白穆状似无意,随意地打开一个梯笼,里面是白乎乎的馒头,正要趁着厨房杂乱,要将纸团塞进馒头。
旁边有人问上来问:“白掌事,这都绑了,还给吃这么好?”
白穆的动作一顿,将纸团悄悄捏进掌心。
冷眼去看问话的人:“这是你该操心的事?”
白穆的眼神太过犀利,吓得那人赶忙低下了头,趁着这机会,他迅速将纸条塞了进去,又说:“还不拿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