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爱卿多虑了。\"孙休冷冷地说,\"朕自有考量。\"
顾谭却不依不饶:\"陛下!老臣听闻湖边百姓已联名上书,恳请停止此议。强征民夫,有违圣君之道啊!\"
\"圣君之道?\"孙休突然笑了,笑声里透着刺骨的寒意,\"那顾爱卿告诉朕,一个'断根的皇帝',还配谈什么圣君之道吗?\"
满朝文武顿时鸦雀无声。顾谭老脸涨得通红,哆嗦着嘴唇却说不出话来。
孙休站起身,龙袍下的手紧握成拳:\"朕意已决!即日征发环湖壮丁十万,围湖造田!再有反对者...\"他环视群臣,目光如刀,\"以抗旨论处!\"
诏令一出,环湖大地哀鸿遍野。
在洞庭湖畔的一个小村庄里,王老汉蹲在自家门前,看着三个儿子收拾简单的行囊。大儿子铁柱的媳妇抱着刚满月的孩子哭成了泪人。
\"爹,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铁柱声音哽咽,\"您和娘多保重。\"
王老汉抹了把脸,强作镇定:\"去吧,朝廷的命令,咱们小老百姓能怎样?\"
不远处,里正带着衙役挨家挨户抓壮丁。哭喊声、哀求声响成一片。一个瘦弱青年想逃跑,被衙役一棍子打倒在地,拖死狗似的拖走了。
\"造孽啊...\"王老汉喃喃自语,\"好好的湖非要填了种地,这不是要老天爷发怒吗?\"
同样的场景在洞庭周边上演。茶馆里,酒肆中,田间地头,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私下议论。
\"听说皇帝被踢坏了命根子,这是拿咱们撒气呢!\"
\"嘘!小声点,不要命啦?\"
\"怕什么?他孙休做得,咱们说不得?\"
\"我表哥在宫里当差,说皇帝现在性情大变,动不动就杀人...\"
\"报应!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报应!\"
这些流言最终都传到了孙休耳中。他坐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听着暗探的汇报,手中的茶杯越捏越紧,直到\"啪\"的一声碎裂。
\"查!给朕查!\"他咆哮着,瓷片割破了手掌,鲜血滴在石桌上,\"凡是传播谣言的,一律处斩!\"
然而杀戮止不住悠悠众口。相反,\"断根皇帝\"的绰号越传越广,甚至有人编了童谣,孩子们在街头巷尾传唱:\"孙家郎,命不长,一脚踢断子孙堂...\"
与此同时,张布和濮阳兴却春风得意。站在新筑的堤坝上,看着下面蚂蚁般劳作的民夫,濮阳兴摸着肥厚的下巴笑道:\"老张,咱们这次可捞足了油水。\"
张布眯眼望着远方:\"这才刚开始。陛下越是不得人心,就越得倚重咱们。\"他压低声音,\"我听说太子最近染了风寒...\"
\"哦?\"濮阳兴眼中闪过精光,\"若是那小崽子有个三长两短...\"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皇宫深处,孙休夜不能寐。他披衣起身,走到窗前。夏夜的风带着几丝凉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郁结。远处隐约传来哭声,不知是风声还是真的有人在哀泣。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依旧疼痛的下身,喃喃自语:\"朕一定要做出番事业来...一定要...\"
可那些哭声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孙休猛地关上窗户,转身时踢翻了案几。奏折散落一地,最上面那份是洞庭湖的急报:\"...民夫死伤逾万,怨声载道,恐生变乱...\"
孙休盯着那份奏折,突然狂笑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宫殿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厉。
\"报应?\"他对着虚空发问,\"这就是朕的报应?\"
无人应答。只有更漏滴水的声音,像在数着他所剩无几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