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太傅府里听见外边的喧闹时，会不会觉得落寞？会不会觉得伤心？

小时候，白无常跟他抱怨，说他自己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是自己让他终于体会到了家的滋味。白无常看似不喜欢出现在人多的地方，但实际上比谁都向往热闹的环境。

也许是觉得自己还小记不住事，所以才会装作若无其事的与自己抱怨。但其实在小时候关于白无常的一切，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从他登基后自己的每一场生辰，他都办的极为隆重。也只有在这一日，白无常才能理所应当的陪在自己身边，去感受他一直憧憬却不愿接受的生活。

所以，与其说生辰宴是办给自己，办给百姓，更不如说是为了办给白无常的。这是他登基后，不敢言表的私心。

如果白无常不在，那么这场生辰宴也没有多少意义了。

没人能想到，一个能在朝堂上震慑群臣，拥有无上权力的天地共主，会因为这个不能言语的私欲，变得多愁善感。

白乐笑的很勉强，他穿着只有天子才能用的灿黄便服，眼中流露的真情让白廷倍感心疼。

“爹，所以若是哥没有赶在我生辰之前回来，就别办的那么隆重吧。”

白廷摇摇头：“乐乐，若是白无常知道，他会自责的。”

“所以我并没有让哥知晓此事。”

“可是现在他一定会知道了。”白廷语重心长：“如今战事已了，大晟淮南重归和平安宁。白无常就算没能赶在你生辰之前回来，他也一定会从其余人的口中知晓此事。那么他后面回来，定会质问你缘由。以他的性格，他一定会刨根问底，最后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白乐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

“所以乐乐，无论如何，这一次你的生辰，一定要办的比往年都要隆重！”

白乐妥协的点点头：“儿子明白了。可是……”

“没有可是！”白廷再次打断：“爹知道，你想让白无常也参加。所以我已经让惊羽和裴赋带着人去寻白无常了。相信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一定能把白无常带回来的。”

白乐震惊道：“爹，哥是去大漠寻故友，您这样安排，何不是将他绑回来呢？”

“此话非也！除了你，不是还有另一人也想着白无常吗？况且啊，你是陛下，你有权利！”

“我不想去剥夺哥自由的权利！”

“白无常从不会觉得你会剥夺他的自由。”

一时间，连空气都变得安静。父子二人相互望着对方，一个是坚定，一个是茫然。

“乐乐，你觉得呢？”

白乐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的脑袋里面乱乱的，就像是迷失在了一片充满迷雾的森林中，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白无常就是一个很执拗的人，他可以全心意为别人好，但不愿接受旁人对他的好。若是被他知晓你对他所做的这些，这才是限制了他的自由。”

这时，上官无权又再一次直愣愣的冲了进门，见到白乐后却又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恭敬行礼。

“见过陛下！”

白乐心思有些烦闷，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太傅府里。有事说事，无事退朝！”

“回陛下，太傅回京了。”

迷雾瞬间被驱散，拨云见雾终见光明，而白无常就站在前方的道路上，永远等着自己。

“我哥回来了？这按时间来算，太快了些吧？”

上官无权笑道：“太傅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不就是为了兑现承诺陪陛下过个生辰吗？去年陛下的生辰太傅誓言未能赶回，今年再怎么也不能食言了吧？”

白廷暗中松口气，问道：“陛下，如今可以放心操办生辰宴了吧？”

“可以，可以！那我哥呢，他现在在哪？”

上官无权欲言又止，支支吾吾半天后，白乐才终于听明白。白无常此行不知怎的又带了一身伤回来，此刻悄悄找到了司空杏林为他医治，正巧被上官无权撞见后让他替他保守秘密。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件事从白无常回京时就不可能隐藏住。白乐好不容易愉悦的心情又紧张起来，他无助的扶着额，半晌也没有说话。

白廷见状出声问道：“伤势严重吗？”

白乐紧追其后：“不是去大漠吗？是怎么受伤的？是遇见劫匪吗？还是在大漠里遇到了狼？难不成又是来挑战我哥剑法的人？”

这一连串的追问让上官无权无从回答，他慌乱道：“陛下，世子殿下已经赶过去了。您问的这些问题，属下真是一个也不清楚。要不，您悄悄的去看看？”

“我哥没回府，他去哪躲着了？宫里？”

“太傅偷偷去了秦大人府上，是秦大人府上的小厮来咱们府上寻的司空大夫。”

“我哥真是，怎么跟个孩子一样，太不像话了！备马车，去秦府！”

白廷无奈道：“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