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城楼上。
看着周围熙熙攘攘列队的秦军,苍南突然压低声音,问向一旁的西乾月:“所以你二哥他……为什么整这么一出假死?”
西乾月想起西乾承就生气,但她还是回答了苍南的问题:“他说他不想成为西乾清的累赘。”
苍南只觉得无比震惊:“什么东西?”
西乾月有些无语,重复一遍:“秦妃死前可能给了西乾清很多任务?他不想成为西乾清的累赘。”
西乾月看向神情扭曲的苍南,皱眉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苍南总觉得哪哪都很不对劲,他转过身与西乾月面对面:“真的吗月儿?就因为这个?这太离谱了吧?”
“这个理由虽然在别人身上有点站不住脚。”西乾月轻声道:“你可能不太了解他,二哥的心思……比较单纯善良。如果是他的话……因为这个原因假死,也是有可能的。”
苍南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可他当年假死之事涉及甚广,他既能瞒过你瞒过秦王,安然无恙地躲藏四年,这是一个单纯善良的人该有的手段吗?”
西乾月愣了一下,就听苍南继续问:“所以他假死这件事的具体细节,你问清楚了吗?”
西乾月与他对视着,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来得及,但是他不会害我的……”
“西乾月。”苍南突然严肃地喊她,语气中是少见的郑重:“我虽然不了解他,但我了解人性。且不论当初他是怎么假死脱身的,只看他现在出现的时机。偏偏是秦国旧部纷纷浮现,西乾清准备动手逼宫的时候,这对吗?他出现了,这皇位到底是给他还是给秦王?”
西乾月怔怔地看着他,不经思考地答道:“当然是给二哥。”
苍南沉默地盯着西乾月。
西乾月张了张嘴:“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总感觉不对劲,你不如先去了解一下他当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苍南的话没说完,京城大门前突然传来了阵阵喧哗声,他定睛看去,脸色骤然一变:“那是什么东西?”
西乾月摇摇头,不确定道:“好像是尸体?谁的尸体?去看看。”
在踏下最后一阶石阶后,西乾月愣住了,她看清了马上挂着的人。
是西琰。
他的头被一根缰绳紧紧缠绕着,吊在马背上,手脚仅失,下半身近乎被马一路拖拦了,浑身上下都染着鲜血。最可怕的是他的颈间,黑暗中,只能看得见有一个黝黑的被血糊住的孔洞,似乎是被什么贯串了脖颈。
走在前面的苍南直接瞪直了双眼,他看着那人颈间血洞上的微弱起伏,犹豫道:“是你那个皇帝爹吧?而且……他好像还活着?”
西乾月当然不信,这个出血量,这种能将人活活勒死的绑法,就算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还活着。
苍南飞速走到近前,垂头看着这个被吊起的人头,伸手探向西琰的鼻间。
“我去!”
还不等西乾月走近,就见苍南一个闪身跳开了两米远,挡在了西乾月的身前。
是西琰突然睁开了眼。
西琰的目光在苍南身上定了定,又移动到后方的西乾月身上,突然出声:“嗬,小月……你三哥在杀你来的……嗬嗬……路上了。还,不……不跑吗?”
苍南有种不祥的预感涌上,他皱眉道:“你在胡说什么?还有,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这样了都没死?”
西琰看着西乾月,笑起来:“因为朕的心脏,在小月儿你那里啊……你不死,朕不死,这是巫族给朕的交易。”
西乾月是不信的。然而她的心脏却似有所感,突然在这一刻突然疯狂跳动起来,她垂头看向他,缓缓道:“父皇,您在说什么呢。”
西琰用他剩下的那截断肢指向自己的鲜血粼粼的胸口处,任谁都能看出来那里已经稀烂了:“朕……咳咳……这里没有心脏呢……月儿,跑吧,你不死,朕……哈哈哈,朕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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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銮殿内。
西乾月没有解开吊着西琰脖子的缰绳,保持着原样任由马儿将其扯入了金銮殿。
她与苍南进入后,看到了站在上首抚摸着龙椅把手的西乾承,柯鸣也站在一旁。
西乾承停下动作,看向西乾月:“月儿,你来了。你们身后那是……”
苍南错开一步,露出身后的马儿,和吊在马上的西琰。
苍南从听完西琰说的话以后,整个人都莫名地绷紧了神经。
苍南无意间窥到了西乾清对西乾月的维护姿态,所以他基本上能够确定,只要西乾月不与西乾清站在对立面上,说不定还真的能混个从龙之功。
但那是今天遇到西乾承之前,也是在西琰说出这个关于心脏的玄幻事情之前。
苍南不能确定西琰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更不能确定刚刚出现的这个西乾承对西乾清的影响,但他是真的害怕西乾清会为了皇位杀西琰顺手也把西乾月捅了。
他想让西乾月直接去远东军军营等消息,但她强硬地表示了对西乾承的信任,他无计可施只得跟来了。
此时,苍南让出身后的西琰后,紧盯着西乾承的反应。如果西乾承真的如西乾月所说,心性良善,那……
西乾承扫过西琰一眼,皱眉看向西乾月,语气很不赞同:“月儿,就这么一会,你就跑去战场了?刀剑无眼,你去那种地方做什么?就为了抓他?这种事老三就能做。”
熟悉的唠叨让西乾月愣神了片刻,心间滑过一股暖流。她想起之前苍南对西乾承的怀疑,不满地扭头瞥了一眼苍南。
是了,她忘了告诉她二哥了,她现在是个武将了,他竟然还把她当成娇滴滴的小姑娘呢,还真是白挨了她的一顿拳打脚踢。
但西乾月暂时还没有原谅西乾承,也不想给他什么好脸色。
“人不是我抓的,城门前捡的。”
平白挨了一记白眼的苍南抿了抿唇,西乾承说的话……他知道西乾月会觉得感动,可他只感觉有股强烈的违和感。
西乾承对西乾月带着性子的一句话接受良好,没什么脾气地冲着下方的二人招了招手:“来,过来坐。”
西乾月站在原地没动,开口道:“西乾承,你先给我讲明白你假死的全过程。”
西乾月不动,苍南自然也就没动,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后站着。
西乾承听着她冷硬的语气,有些无奈地笑了:“还生气啊月儿?四年前的事……也没什么好提的,瞒着你是二哥的不对,我跟你道歉,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提。本王也想听听。”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西乾月和苍南的身后响起。
几人齐齐看向大殿门口处的西乾清。
他……有些狼狈。
西乾清的胸前有一大片比玄色衣裳更深上一些的印渍,应该是血。衣服上遍布褶皱和浮土,头发也有些乱,和平日里气质卓绝的西乾清大相径庭。
他周身的气场也有些阴沉沉的,像极风雨欲来。
不知为何,苍南总感觉到有股莫名的危险。他不动声色地移动到西乾月的身旁,将人向后拢了拢。
西乾承道:“老三,你怎么……”
西乾清冷冷打断了他:“让你提,全过程。”
剑拔弩张的氛围竟然会出现在西乾清与西乾承之间。
西乾承沉默了一阵,他缓缓蹙眉,开口:“你不是知道吗?”
西乾月虽然有点生西乾承的气,但也不想看西乾清这么对他,她想要上前一步,却被苍南拦住了,只能出声缓和气氛:“西乾清,二哥他……”
西乾清冰冷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苍南站在一旁,非常识时务地伸手捂住了西乾月的嘴。
西乾清重新看向西乾承,又一次道:“讲。你诈死的原因,过程。”